宋昭昭忍不住問：“伯母，小蕓真的是自殺嗎？”

林母點頭，“千真萬確，她是一個人在屋裏上吊死的，也留了遺書，說自己無論怎麽樣都洗不掉過去，她是臟的，不想拖累誰，一個人安安靜靜地走比較好。還說下輩子會報答唯一關心她的那個人。”

宋昭昭說：“警察查了嗎？”

“村裏沒有警察，只有縣裏才有。大夥發現小蕓自殺之後，一個個事不關己地看熱鬧，有人說：她當過表子的，不幹凈，燒了吧！有人說：燒了不得沖撞了列祖列宗，直接扔到後山，讓野狗吃掉吧！有人說：就她那個爛身子，狗都不會吃！

“聽了這些話，我血都沖上來了，澤閩越過眾人，抱著她的屍體哭，身後那幫人卻在笑，我氣得快不行了，我說：請林嬤嬤來吧！有人就回我：這種爛貨配讓林嬤嬤超度嗎？有人威脅我，敢請林嬤嬤，讓我一家不得好死，說話的是墨龍的堂叔，我知道事情不對勁，堅持要請林嬤嬤。

“墨龍帶著一幫人來堵我們母子，手裏拿著鐵棍，揚言要打斷我們的腿，我讓澤閩快去請林嬤嬤，這幫人倒是‘男女平等’，對我拳打腳踢，我後腦上至今有塊疤，就是被他們打的。在我要被打死之前，林嬤嬤來了，說一句‘畜牲住手’，他們嚇得不敢動，當時我躺在地上，滿臉是血，就像看到菩薩一樣，眼淚嘩嘩地流下來。

“林嬤嬤給我擦了藥膏，讓我先歇著，然後她們去了現場，後面的事情是後來聽澤閩說的。林嬤嬤在村裏的威望是至高無上的，可是墨龍家裏的幾個叔叔還在拼命勸，說不要看了，就是自殺，我知道肯定有問題！

“林嬤嬤看過現場之後，作法招魂，現場鴉雀無聲，幾百雙眼睛看著，大林嬤嬤念完引魂咒，小林嬤嬤直挺挺地坐起來，神態動作和小蕓一模一樣，嚇得眾人汗毛倒豎。澤閩問她為什麽要自殺，小蕓的魂魄說：人言可畏，我當過妓女，這輩子擡不起頭，我不想拖累你，我想早死早投胎，也許十八年後還能再來找你，那時候我應該是幹凈的身子。

“澤閩哭得嘩嘩的，墨龍突然說：你是自己吊死的吧，和任何人沒有關系了，行了結案了。真不知道是誰借他的膽子，敢這樣對林嬤嬤說話。被附身的小林嬤嬤突然一笑，說：我確實是自殺的，但我死之前，你來過我這，一個人！

“墨龍眼珠瞪得跟牛鈴一樣，說她血口噴人！小蕓說：我原本可以平平安安地生活，要不是你那張破嘴，我不會淪落至此。我恨你，尤其是你打了澤閩之後，我決心要報覆你。我是當過妓女，可是你幹的事情更見不得人，那天你羞辱我的時候，我警告了你，如果你再找我們的麻煩，我就報警，把你以前幹的事情說出來。你怕了，昨天晚上你來找我，威脅我，如果我不死，你會找人把澤閩殺了，然後把我再賣到妓院，讓我被男人玩爛！無論我們去哪都躲不了。你還說，你不怕坐牢，頂多也就蹲三年，但是三年之後你會整死我們。我當時害怕極了，你逼迫我、威脅我，然後叼著煙，眼睜睜看我上吊，看著我咽氣。

“大夥看向墨龍，墨龍說：胡說八道，這老太婆在編故事，這種鬼話你們也信？可是小蕓卻說：你認出了我，我也認出了你，那天你伸手摸我胸的時候，我註意到你手腕上有個胎記。當年我被拐賣的時候，一個有相同胎記卻蒙著臉的人揪著我的頭發把我從卡車上拽下來，那個人就是你！我活著的時候有所顧忌，但是現在我死了，我要當著眾人的面說出來，推我下火坑的就是你，你在城裏做的勾當就是拐賣婦女！

“林嬤嬤真是活神仙，這樣的事情都能知道，你們說，她們如果不是真招來了鬼，怎麽能做到呢！當時墨龍嚇得冷汗直流，大夥叫墨龍把手腕亮出來，如果沒有胎記就是清白的，可是墨龍說什麽也不幹，扭頭跑了。”

狄振也覺得太不可思議了，祝由真的可以做到這種程度嗎，這已經不是推理能辦到的了。

他說：“重點不是胎記，重點是他不敢給大家看胎記，面對鬼的證詞，他居然心虛了，說明確有其事。”

宋昭昭說：“鬼的證詞，法律上站不住腳吧？”

林母說：“從林嬤嬤口中說出來的話，大夥從來不會懷疑！當然也有一種可能，就是鬼撒謊，可是看墨龍的反應，小蕓大概說的全是事實，這是小蕓手上最後能還擊的武器了，她人都死了，還怕什麽呢？當時小蕓突然大笑起來，那個樣子嚇壞了所有人，說她會陰魂不散，讓墨龍全家死於非命，但是這樣做，自己會損盡陰德，往後永劫都要當畜牲！

“澤閩跪著上前，拉著小林嬤嬤的手，求小蕓不要這樣做，他當著全村人的面發誓，自己一定會替小蕓報仇。可能就是這句話，惹來了之後的麻煩。

“小蕓和澤閩說了些話，就走了。之後墨龍老子居然來找我們，拿了一大筆錢，說兒子不懂事，這是一點賠償，澤閩把錢扔到墨龍老子臉上，叫他們滾，這老流氓來了脾氣，指著我們全家說：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，自己是看著同村的面才出來講和，世上要真有因果報應，他墳頭草早就一丈高了，鬼和人，都怕惡人！聽聽這混賬話，他說他不怕報應，不就等於承認了，他們一家壞事做絕嗎？簡直是個混蛋！

“打那之後，我們一家人去哪，都有幾個小流氓盯著我們，生怕我們去找警察、找官府。我兒子悄悄寫了揭發材料，托一個發小準備送到公安局，可是送信的那天晚上，一幫流氓突然出現，追著澤閩一路跑、一路跑，澤閩沒辦法，被逼到了巫馬山上，那幫流氓在墨龍老子的指揮下，居然守住山路，不讓他下來，他們想讓我兒子死在山裏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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